师难-彭飞
今时今日,为师真难。旧日人们常以“家贫无奈做先生”慨叹执教鞭的辛酸,如今当老师虽已衣食无忧,甚至丰足有余,但接踵而来的却是另一种屡遭践踏、郁闷难伸的苦楚。
不久前报章报道:有位中四学生在上课时听MP3播放机,老师当场加以没收,该学生指着老师鼻子质问,用粗活辱骂她。该学生索回播放机不果,便强抢过老师 的手提袋翻找,粗话连连。四天后,老师据情报案,学生被控上法庭。近日该学生在法庭认罪时,法官要他写信给老师,训示他:
“你应该在信中诚心诚意向老师道歉。她是你的老师,你应该尊重老师。你写给老师的信,必须真心,不能只是两三行字。你应该在信中解释为何那么做,犯了什么错。除了道歉,你也应该告诉老师,你要怎么改过。”
有老师读了此则报道,即刻剪下新闻传阅,还设置作业让学生写读后感。看着摆放桌上这篇影印剪报,毫无兴奋,只有种让人在公共场合狠狠刮上两记耳光的感觉。这年头,老师不仅难为,而且确实有难,轻易遭难,维护师道的最后防线竟是法庭。
四五十岁一代人教育过程中,几人没遭受父母师长鞭打而受教?当年读书时,不仅迟到逃学要鞭子伺候,测验不及格还得按及格分数计打,鞭得双手红肿仍只能自怨自艾,怪自己不争气不长进,几乎从未听闻对师长恶言相向。
不过,严师年代毕竟已成为历史,我们自诩告别了贫困、愚昧与蛮横,要同第一世界争锋,事事讲求优雅,诉之文明。教育是塑造国民性前哨站,因此学校得放下 鞭子,推崇“爱的教育”,努力实现“一个都不能少”的教育理念。学生永远是个孩子,一个孩子能有多坏,教育工作者只要能付出爱心与关怀,顽石都能点头。君 不见媒体上经常有浪子回头还成材的经典报道,既宽慰了家有劣子的父母,也给校长老师当头棒喝――世界上没有不受教的学生,只有拒绝付出的老师!
这是新世纪老师身上背负的原罪,孺子牛架着沉重的轭,艰难地垦着教育的田。
2008年伊始,中国教育界发生“杨帆门事件”,引发重大论争。北京政法大学杨帆教授由于逃课学生太多,下令关上教室大门,门外学生不服而踢门,杨教授 还因此同班上女生发生言语与肢体冲突。公众对此事件的反应是两个极端,有人猛批学生不尊师重道,学风荡然无存;有人则力挺学生,抨击教授的野蛮与专制。
有个学生在网上贴了一则留言说:“老师你凭什么育人啊?一破教书匠你又凭什么来教育学生呢;我交钱了,教室就是我的地盘,我想怎样就怎样,谁也没有权力 管我,男老师碰我就是殴打学生,女老师碰我就是性骚扰我!”另有老师就此发表“逃课,是学生的自由”宣言,石破天惊地宣称他的课绝对自由解放,学生可以 “带零食来吃”、“可以睡觉”;学生可以“自由进出,可以随时退席,可以逃课,不需请假”。
万世师表孔圣人诞生地如此公然践踏师道,相对之下,我们老师受委屈而由法官代行师职,法庭上指导犯错学生写好一封悔过书,聊胜于无。况且尊师重道早隶属封建残余思想,今人推崇“吾爱吾师,但吾更爱真理”,而真理的诠释权则由“市场”掌控,由新人类拍板。
古代以色列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:犹太王子到一个城镇视察,要见一见该城的守卫者。人们急忙把城中的官员和护卫人员带到他面前,而他却摇摇头说:“我想见的既不是市长,也不是士兵,而是学校的教师,只有他们才是城市的真正守护者。”
这是一则很古老很古老的传说,特此献给所有老师,我们或许无力捍卫摇摇欲坠的师道,且伫立城门上,看历史如何为这座城市记下一笔。
(Very interesting. Can I sue my students too?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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